故乡（组诗）

李春林

故乡

村子最前方的那片田野曾是一线阵营

村子后面的大山是父母隐身在二线的居所

一辈子与土地较量，与山野纠葛

曾经火热的场面和童年的生活场景

正在远方悄悄地合拢

故乡，是退潮后的贝壳

也是一本被搁在抽屉里的旧书

不曾翻阅，也不曾遗忘

偶而，也会在疼痛的时候翻开

山坡上，有一座沉默的坟

对于村庄，对于那片田野

他们更适合山坡

他们真的累了

把老房甩在了村子最前边

活着的时候在那里吵过闹过也爱过

现在选择了沉默

最先沉默的是父亲

传说中刘三姐的阿牛哥走时在奈何桥上等她三年

可我父亲在山坡上

等了我母亲十三年

风高草枯，月黑吓人

不管老房子如何破旧如何贱卖

沉睡的和醒着的，都选择了沉默

我们更懂得了缠绵

2005年6月4日，山坡上

两座坟合卺为一时，天空是灰色的

立碑

人死后留在人间的，就是一群儿女

儿女送给他们的，唯一就是碑了

山，是碑的宿营地

人的灵魂始于人间，归于大地

我的父母，占山为王

是山的主人，是土地的灵魂

父亲独守山头十三年，才等到母亲

母亲走后十三年，才等到一块总长180公分的石碑

总结是儿女们给的，但来得有点迟

今年的冬季漫长而温暖

潜下去30公分亲吻他们的脸

其余150公分露在人间

一边接受我们的跪拜和祈祷

一边感受着人间的阳光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