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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松:倒嚼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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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嚼青春
    郭松
    年少时,青春是一个难以启齿的字眼,是一腔无人诉说的心事,是一本不让翻看的日记,是一道课桌上的三八线,是一张私下的小纸条。
    记得那个黄昏,她走进学校的播音室,用抑制不住的激情朗诵:“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
    她的普通话很生硬,颤音不是她朗诵的技巧,而是她内心的不安。她不能确定她的呼唤会不会有共鸣,“所有的日子”会不会随她急促的呼唤到来。

    出了播音室,她赶紧去食堂,买一两稀饭和两个馒头,填饱肚子。仅剩一个就餐的我,鼓着嘴巴问:“你朗诵的那个璎珞,是什么?”她屏住呼吸,在一阵阵汗腥味和脚臭味中回答:“璎珞……是宝贝。”
    她并没解释是什么宝贝,就离开为踢足球晚来就餐的我。我可能是她少有的听众之一。我要写诗了,为她的朗诵写一首诗,一首关于“璎珞”的诗,诗出现在黑板上,后来被人擦去了。
    1984年秋天,我去了部队,一个山沟里的兵站,住进了牛毛毡屋顶的平房,认识了一位“战士诗人”,他的诗,或写在烟盒上,或出在黑板报上,或登在《国防报》上。我在墙缝里摸到几个蛇蛋,磕开看有蚯蚓般的幼蛇。

    有天一大清早,我被站长叫醒,跟他去老山前线,空中飘着毛毛雨,雾蒙蒙的,看不清前方的路。不知吉普车跑了多久,在一个山脚突然停下,站长说到了,我脚刚着地,车子“呼”一声就隐蔽了。
    我跟着几个战士爬上山,发现一个挨一个的“猫耳洞”,弯着腰进入其中一个,只见四壁渗水,蚊虫叮咬,有的战士长了疱疹,甚至烂了裆;我伸手摸了摸被垫是潮的。回到兵站,我顾不上休息,向前指写了报告,没几天问题就解决了。
    在部队,青春是绿色的军装和军被、绿色的水壶和口缸,还有伴着进行曲的绿色方队;青春是活力与朝气、成长与成熟。青春是嘹亮的歌声、雄壮的号子,是沙场点兵的自信与威武,是驰骋千里的惊心与动魄。
    我和一茬又一茬的士兵,生活在同一座军营里,无论是整齐的步伐,还是顽皮的举止,都是只有青春年少才拥有的风貌。一身军装,刚入伍时身体瘦小,穿着肥大,渐渐地体格魁梧,穿着合身。每一次摸爬滚打,都渗透着汗水与艰辛,蜕变与超越。

    到了中年,青春不再是年华,而是心境,不再是桃面、丹唇、柔膝,而是思想的敏锐、意志的坚定。或带着最初的感动,追溯远去的记忆,或带着感叹的语气,收藏曾经的珍贵。
    最怀念的是那双没近视的眼睛。模糊是什么时候来的?记不清楚了。不戴眼镜,我怕认错人,把自己装成一个清高的人。
    我见过风车,但没见过《柳堡的故事》的二妹子;唱响《九九艳阳天》的柳堡,只是个普通的村庄,叫留宝头,也叫刘坝头。大柳树和木头桥还在,河里的水很浅,风车一动不动,没有蚕豆花儿香,也没有麦苗儿鲜。
    人上了一定年纪,就总是回忆过去的事,就像卧在河边倒嚼的老牛一样,进食一段后将半消化的食物,从胃里返回嘴里再咀嚼。


    郭松,四川古蔺人,毕业于四川大学本科、贵州大学研究生,军旅生涯23载,转业到云南省检察院工作。省作家协会会员,当代检察文学研究会理事,《散文选刊》签约作家,《中国诗》签约诗人,出版《生命的秋天》《结伴而行》。在《散文选刊》《散文百家》《边疆文学》《中国散文家》《诗词报》《检察日报》《云南日报》《春城晚报》等刊发作品上130余篇,获2018年度中国散文年会“十佳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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