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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专:​种野藕的80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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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专简介

    李专,祖籍湖北省武穴市,1962年生于湖北省阳新县。咸宁市文联党组书记,咸宁市作协主席。出版散文集《岁月的痕》、游记集《行走的歌》、文学评论集《卷中岁月》等。《卷中岁月》获得20多位评论家、作家撰文评论赞誉。散文《别再“迟钝”下去》获《人民日报》“中国环保三十年”征文一等奖,散文《列宁格勒的树》入选北师大版初中语文课本八年级上册。广泛流传的作品还有《父亲的抚摸》《照亮卑微的阳光》《风雅二十四节气系列散文》等。


    种野藕的80后
    李专
     
    作为一个长江之滨的水乡人,见过太多的荷花与莲藕。近年来,在乡村振兴的实践中,又有很多的地方选择种植莲藕作为产业振兴。种得最多的是湘莲,连片的荷花成为美丽乡村的迷人风景,别样红的映日荷花还发挥着乡村旅游的观赏功能。
    初冬时节,当我看到这一片野藕时,还是有一点震惊。震惊于它的面积广大,震惊于它是野藕,是人工种植的野藕。一道曲折的防腐木栈桥,穿过这片藕塘,我们一行采风人自然而然地抬步走上木栈桥。一位年轻人陪我们走木栈桥,他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笑容里流露出阳光般的自信,口中滔滔不绝地向我们介绍着种种。他叫唐攀,藕塘的老板。


    残荷肃立,枝枝如铁杆。荷残藕熟,几个身穿塑胶防水服、手握高压水枪的挖藕人,在紧张而熟练地挖藕。忽然,一位挖藕人举起一支刚挖出的长藕,兴奋地向我们展示。一个挖藕人,一天要挖两百多斤藕,只有足够特别的藕才会引起他的兴奋。因为这支藕有3米多长,是平均数的两倍多。
    唐攀让挖藕人把这支藕传到他手上,他把这支藕洗净,呈出象牙般的洁白。这支藕就成了一个道具,我们每个人都爱不释手地与它合影,竖着的它比我们每个人都高。最后,我们十几个人照大合影,人人伸出双手捧着它,它正好横贯了我们的整个队伍。


    拿着野藕的唐攀让我想到一个词:野藕身材。野藕的外形细长,唐攀的身材颀长。我对唐攀最初的好感就来自他的身材。80后这个群体的胖子太多了,一个管理不好自己身材的人,一般情况下自己都要负一定的责任。能管好自己身材的80后,起码是有毅力的人。
    藕的品种有很多,有湘莲藕,有家藕,还有菜藕。湘莲主要产莲子,它的藕食之无味。家藕和菜藕,可生吃,甜脆生津。可炒菜,仍然清爽甜脆。因为只能炒着吃,所以也叫炒藕。只有野藕才能煨汤,所以叫煨藕。央视《舌尖上的中国》浓墨重彩介绍过的藕煨排骨汤,那藕就是出自嘉鱼珍湖的野藕,嘉鱼的野藕也因此声名更彰身价更高。炒藕只能算是小菜,煨藕一出场就是大菜身份了。


    只有36岁的唐攀,在嘉鱼却有“野藕种植第一人”、“野藕大王”之称。乡村振兴一定要有年轻人的加盟,否则,没希望。一个30多岁的“野藕大王”比一个60多岁的“野藕大王”,要令人兴奋许多。
    唐攀具备一个成功者的很多潜质和底蕴。4岁时,因脑部外伤罹患重疾,又因年幼不能及时手术,4岁的唐攀每日步行十几里路,到村卫生室打针,接受保守治疗。6岁时,做了一个大手术,可怕的后遗症又折磨了他几年。直到10岁,这个病魔才离开了他。10年病患,家里因此负上天文数字般的十几万元债务。1996年水灾,父亲承包的400亩湘莲和200亩精养鱼池,全部泡汤。1998年,父亲在广州兴办的手袋厂,也因金融危机倒闭。家里负上的第二笔巨额债务是更要命的高利贷。唐攀辍学了,初三新学年开学时,他不能坐进明亮的教室,而只能奔向晦暗的生活海洋。磨难是懦弱者的精神腐蚀剂,磨难却是有志者的成功引擎。唐攀在磨难中得到煅造、淬火与升华。

    唐攀还有一种悲悯情怀,这是成大事者必备的情怀。唐攀和父亲一起,在北京昌平经营蔬菜超市时,看到了很多的有毒蔬菜。有毒蔬菜种植时使用剧毒农药、滥施化学肥料,出售时用化学制剂进行“美容”。有一次,他卖给一位老太太的韭菜,居然让老太太一家5口因吃韭菜饺子而食物中毒。作为下游零售商,他主动赔偿了老太太,他也因此毅然放弃了蔬菜经营。他开餐馆,苦撑几年后终于迎来经营的春天,一年赢利30万,这是他这个债台高筑家庭少有的赢利水平。就在这时,他12岁的堂弟死了,死于肠癌。一个12岁的小孩居然死于肠癌,医生说是有毒食物的戕害。唐攀要放弃势头良好的北京餐馆,要回故乡种植绿色有机蔬菜。北京不缺一个成功的餐饮经营者,但是,中国需要更多的绿色食品坚守者。


    最有力的同盟军是妻子明珍,她是一位更年轻的80后。她是嘉鱼隔江相望的洪湖人,在北京动物园繁华地段开服装店。洪湖的南部乡镇历史上曾属嘉鱼的版图,两个小老乡在北京相识相恋,并结婚生子。为了一种崇高的追求,他们双双回到了故乡。
    生活的阴云,依然遮蔽不住父亲智慧的光芒。父亲是一位失败的能人,历经太多失败的父亲,依然还是一位能人。父亲说,六十年代七十年代闹饥荒时,野藕救了我们湖区很多人的性命。现在,由于家藕生长周期短产量高,野藕越来越少了,长此以往有可能灭绝,你就种野藕吧。父亲的话点亮了唐攀,野藕是多么的绿色。野藕还复活了唐攀的味蕾记忆,在外漂泊时,唐攀就常常忆起儿时野藕那种糯糯的粉粉的甜甜的味道。唐攀决计要种野藕,不种湘莲,不种家藕,不种菜藕,就种野藕。

    唐攀本是嘉鱼渡普口人,选择种藕基地就费了不少周折,最后选定嘉鱼县新街镇王家月村。这里紧靠长江,依矮山临大湖,生态环境好得像风景区。80后种藕当然不会像老辈人那样干,种植要大基地,加工要工厂化,还要产供销一条龙。通过4年的细心摸索,唐攀于2017年9月注册了公司。公司名称直奔主题,叫嘉野生态农业公司。
    我看到并感到震惊的那片藕塘达380亩,是这些年我看到连片面积最大的藕塘。唐攀还介绍了泥里的玄机,这里紧靠大湖边,有地老天荒中形成的深淤泥,整个环境无污染,藕体均匀细长,色泽洁白美观,口感更加地粉糯清香。唐攀是在小心翼翼地种植着他的原生野藕。施有机肥,饼肥,包括菜籽饼、芝麻饼、黄豆饼,还有青蒿、秸杆等,全部都是有机肥,不施一点化肥。他还通过选种培育等措施,不让野藕品种退化,并要提高它的品质。唐攀种出的野藕,表皮自然白,也有白中带黄的锈点,那是自然的黄点,而不是野湖浸染的藕锈。这就是说,唐攀的野藕,品质已经高于野湖里自然生长的野藕了。


    家藕亩产量高者可达5000斤,而野藕的亩产量最多只有1500斤。唐攀以质取胜,以精细化取胜。所有的经历,都回映到如今的工作中。挖藕人,都来自山东威海,这些挖藕师傅都是唐攀过去贩藕时所认识,他们技术娴熟,产量高,破损少。因过去做过超市,唐攀深知分级包装的奥妙。先将挖出的藕清洗干净,经自然风干,再真空包装。根据品质品相,分3个等级包装,泥藕6块钱一斤,与当地市场持平。餐饮包装,每斤8元到8.5元。个人电商、微商包装,10元以上,最精品的单价在12元以上。去年整体销售40多万斤,今年预计产量60多万斤。
    唐攀的野藕销往省内外各地。主要销售对象是幼儿园和小学,最好的东西应该给孩子们吃,娇嫩的花朵应该得到更多的呵护。这是唐攀越来越浓郁的情怀。


    唐攀流转土地400亩种植野藕,还签约销售其他藕农1000多亩所产野藕。野藕每年10月中下旬开挖,持续次年3月份。在这5个月时间里,每天大致可以出藕4000斤。唐攀的野藕销售量,占全县的五分之一。其他的五分之四有种植的野藕,也有直接从野湖里挖出的野藕。唐攀是第一个给野藕注册商标的人,商标就叫“湖地野藕”。唐攀还是第一个给野藕做真空包装的人,他的后期生产实行工厂化。所以,有人说他是“野藕种植第一人”,还有人喊他“野藕大王”。在嘉鱼这样一个蔬菜与水产的双料大县里,一个80后的年轻人拥有这样的头衔,表明他已执野藕行业之牛耳。所有的媒体来嘉鱼采访野藕,包括央视,几乎都由唐攀出镜。唐攀已成为嘉鱼野藕的代言人了。
    2019年12月16日星期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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