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腊八是新年的序幕，那么到了腊月二十三，新年的程序就算是正式启动了。因此，二十三历来又被称为“小年”。我现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心都已经开始激动了。

二十三，要祭灶神，送灶王爷上天言好事。过去，家家户户的灶台上都供着灶王爷，或是像，或是画，像或画的旁边还写着对联，表达着对灶王爷的期盼，“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或者是“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横批则奉承着灶王爷在这个家庭中的地位，“一家之主”。其实，谁会真得把他当成一家之主呢?

到我小时候，农村已经基本不供灶王爷了。有一年我跟父亲赶年前的信安集，我看到塑料的灶王像挺好看，父亲就给我买了一张。母亲数落了父亲半天，说：“孩子不懂你也不懂啊，请神容易送神难！”果然，那年春节前后，我们家连续两次险些失火，幸亏发现得早。母亲说，都是这个灶王爷闹得，请了又不好好给他上供，没事找事。她一气之下就把灶王爷塞到灶火塘里烧了，这个可怜的灶王爷也算是得其所属了。

但我一个发小的母亲信这些，他们家每年都要上供，从腊月二十三开始，他们家的香火就不能断，晚上还要有人值班续香火。我看到他们家祭灶王的时候，有糖瓜，有点心，很诱人，这个大娘说，等上完供就给你们吃，这叫“上供人吃，心到神知”。

后来读到宋代范成大的《祭灶诗》，发现过去的祭灶原来是很隆重的事，诗里说：“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圆。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斗争君莫闻，猪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杓长杓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

范成大的诗中透露着很多信息，诗中的祭灶不是二十三，而是在二十四。据说，过去不同身份的人要在不同时间祭灶，有“官三民四船五”的说法，即官员家祭灶在腊月二十三，普通人家在腊月二十四，船家在腊月二十五。

范成大的诗中还说：“婢子斗争君莫闻，猪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杓长杓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这几句说出了祭灶的目的，为了堵灶王的嘴。相传，灶王爷姓张名单，本是一个特别好传闲话的人，生前人人讨厌，死后却得到了玉帝的重用。因为人们在人间常常骂老天爷，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常说，“老天爷，你瞎了眼啊！”人间一骂，玉帝就在天上打喷嚏。这让玉帝非常恼火，就想派个神仙专门盯着此事，太白金星就建议说，有个叫张单的人死了，生前最爱打听闲事，不如让他去吧。因为一家之中，妇女们最爱说长道短，而妇女们一天到晚转着灶台转，玉帝就派张单蹲在灶台上，听女人们说闲话。为了方便他行使职权，还封了他一个“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的官职。从此，他就成了玉帝派驻到每家每户中的监察员，每年腊月二十三回天庭向玉帝述职，汇报这家人是否良善，有没有骂过他。一年到头，人们说话总有说错的时候，为了堵住灶王爷的嘴，人们在他回天庭前，就用粘粘的糖瓜给他上供，要把他的嘴粘住。所以，农村在祭灶时，要拿糖瓜在灶王爷嘴上涂一圈。这也够狠的。

在人们心目中，灶王爷是一个离我们最近，有些灰头土脸，有着一些小毛病，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可爱神仙。有意思的是，冀中一带祭灶时，还会供一盘草料，一碗凉水，说是给灶王爷骑的马供的。我感觉，这就像是拍领导马屁的同时，也要拍领导小车司机的马屁一样。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

现代社会，已经很少有人再祭灶，但祭灶时的糖瓜却流传了下来，我想，现在的“二十三，糖瓜沾”，在民俗中已经有了新的寓意，那就是对未来一年甜美生活的企盼。